没交作业的后果是当天上课老师当着全班的面将裴鸿旻批评了一番，罚他抄二百遍一共有48笔的“龘”字，还说，如果还有下次，就抄四百遍，以此推算。

　　老师还特别幽默地在黑板上示范了一次，一边写，一边吐槽这个字有多难写，说完底下一片哄笑。

　　裴鸿旻起初还不在意，写到一百遍时累得不行了，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比校长更高明的老师。又发现齐文和徐大伟都没有被罚，有点纳闷，朝齐文勾了勾手指，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你俩为什么不用抄？”

　　“我们交作业啦。”齐文丝毫没有察觉裴鸿旻的情绪，乐呵呵地说，幸灾乐祸的味道格外明显。

　　裴鸿旻蹙了蹙眉，也是，全班就他一个被罚。

　　“你们都知道这老师变态？”他歪着脑袋继续问，目光犀利。

　　齐文下意识发现自己犯了大错，战战兢兢地侧头看向徐大伟，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徐大伟还没开口，裴鸿旻就明白了，皮笑肉不笑地把本子塞到齐文的怀里，轻飘飘地说：“剩下一百个交给你了。”

　　齐文立马哭丧着脸，“不是……老大我……”他看看裴鸿旻，又看看徐大伟，两个人都不搭理他，心瞬间碎成渣渣。

　　他是无辜的，徐大伟也知道这个数学老师惩罚学生的手段很变态！

　　见识到数学老师的手段后，佟馨馨接下来收作业就顺利多了，反正她只是个课代表，不交作业就是不对，她不过是如实反映，老师要怎么处罚跟她完全没关系。

　　那天早上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做完运动，老师宣布解散后佟馨馨就去学校的提款机取了五百块钱，然后回教室，在裴鸿旻的书桌上找到下午要上的科目，悄悄将钱夹里面。

　　怕钱丢，想了想，又将书本丢进抽屉里面。

　　她不傻，知道裴鸿旻在耍自己，他身边有齐文和徐大伟，她不信这两人的饭卡也丢了。

　　处理好一切，她踩着轻快的脚步，哼着小曲，好心情地往宿舍走，根本不知道下午裴鸿旻来上课，一翻开书，看到五张崭新的毛爷爷躺在书里面脸黑成什么样。

　　作为艺术生，佟馨馨周末只能休息一天，周六大多数时候都在画室里画画。进入十月中旬后，临川的天气开始有了凉意，上回回家没有带秋衣，佟馨馨想着周六上完最后一节美术课回家拿衣服，午休起来之后就把书包背去画室，而田恬因为家里有事，昨天就请假回家了。

　　裴鸿旻有点画画基础，练习起来要比齐文和徐大伟更顺手，透视什么的基础知识都不需要讲，几何石膏画的也不错，几节课后就被老师调到了A组，和佟馨馨一起练习静物素描。

　　“喂，你要回家啊？”裴鸿旻瞅见佟馨馨的兔子书包，小声问。

　　佟馨馨的小指撑在素描纸上，拇指和食指捏着削得很细的铅笔，认真而又专注地给陶罐上调子，一直没搭理裴鸿旻。

　　佟馨馨的作品如同她人一样，线条简洁，堆叠到一起，经过各种排列组合，加上擦拭的技巧，青花瓷瓶很好的呈现出瓷器细腻的质感。

　　裴鸿旻侧着身子，看看她，又看看她的画，他凑得有点近，佟馨馨渐渐闻到一股好闻的味道，手里捏着笔，心竟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想往边上挪，犹豫片刻，干脆转头说个明白，不巧，裴鸿旻也在这瞬间扭头看她，两个人忽然面对面，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佟馨馨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裴鸿旻，他的肤色比一般男生要白，五官轮廓很深，尤其是鼻梁，高高的，比例几近完美，浓密的眉毛下那双深邃有神的眼睛仿佛一笑就要使坏。

　　她定定地看着他，猛然发现琉璃色的瞳孔倒映着自己呆滞有些花痴的模样，一怔，潜意识往后缩，小凳子猝不及防地往后倒，“啪”地一下坐到放在地上的颜料盒上，屁股钝痛。

　　巨大的动静引起了周围同学的注意，裴鸿旻清楚地看见佟馨馨疼得皱了皱秀气的鼻子，圆溜溜的双眼泛着水光，慌忙站起来扶了她一把，“你没事吧。”

　　佟馨馨忍着痛，站起来拍拍屁股，却沾了一手的颜料，同学们瞥见她的裙子被染成五颜六色，瞬间笑成一团，佟馨馨羞愧得无地自容，在众人注目下跑去卫生间清洗。

　　裴鸿旻有点担心，趁着老师不在跟了出去。同学们八卦地伸长了脖子，看向窗外的走廊，吹口哨的吹口哨，鼓掌的鼓掌，一片闹哄哄的。

　　佟馨馨在里面清理了很久，也只能擦掉表面的颜料，出来时看见裴鸿旻，有点儿惊讶，她还没开口，裴鸿旻就连忙问：“有没有伤到？最好涂点云香精，要不然容易有淤青。”

　　佟馨馨呆愣愣的，隐约觉得他的话似乎暴露了什么？那天她赶着去交数学作业，撞到桌子，然后田恬给了她云香精，莫非……

　　佟馨馨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他，动了动唇，不太确定地问：“那云香精是你的？”

　　裴鸿旻神色略显慌张，目光落在操场上，轻轻地嗯了声，随后又叮嘱：“记得擦。”

　　佟馨馨心里犹如翻开的五味杂瓶，站在走廊上吹了好一会风，心想：她还真是个坏人啊，明明人家没有这么坏，她还特意疏远他……

　　裴鸿旻这周并没有回家的打算，想到佟馨馨要回家，他竟然觉得有点无聊，打算下了课出去走走。

　　临川中学建在上山，是临川市海拔最高的学校，山上就一所中学，山腰的位置有一所职业中学，校风不太好，每每临川中学放假，老师都叮嘱学生成群结队，甚至还安排了值班老师在沿途看守。

　　佟馨馨出了校门才想起来没拿卷子，又跑回教室拿，再次出来的时候大部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她左顾右盼，想着要不要跟在别人后面，等了好一会也没看见有人出来，就硬着头皮往外走。

　　然而，当她下了坡，走到一个路口时，几个染着黄头发，痞里痞气的人忽然现出，有人惊呼，“老大，她在那！”

　　佟馨馨倏地抬头，站在人群中穿得花里胡哨的男人双手插在口袋里，邪魅地笑着朝她走来。

　　是他！之前给她递过情书，被她拒绝的职中小混混！

　　佟馨馨惶恐地看着那人，想跑，竟发现双脚像被固定在原地，动都动不了。

　　身后那几个混混看着男人朝她走来，也跟了上来，不一会就将她围住，她害怕地板直脊背，大气都不敢喘，“你……你们想干嘛？”

　　她说话不利索，除了领头那个男人以外，全都笑趴了，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游荡。她不知不觉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其中一个吹着口哨，不正经地说：“当然是让你当我们老大的女人。”

　　当初收到情书时，田恬说那几个人曾经把学校一个男生打成残疾，这会儿被这群人围着，佟馨馨感觉自己要完蛋了，身子一颤一颤的，慌得手都无处安放，“那，那个……”

　　她含糊不清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道镇定冷漠的声音从外围传来，“你们干嘛？”

　　是裴鸿旻！慌张之余她奇迹般辨别出声音的主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转过身去时，裴鸿旻已经站在离小混混只有一臂之远的地方，蹙着眉，凛冽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一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