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给她的早餐是一个不很大的包子。
她接过包子，不紧不慢地吃起来。
一边吃一边说：“我先前饿了两天，身体熬不住了。本来想这事被人知道了，太丢人了，饿死算了。可是身体熬不住，还是吃吧。”
我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这才对，只要活着，没有过不去的事。”
她吃着包子说：“我是这样想的：好在**离我老家远，认识的老乡也在干这个，这事不容易传回去。可是我在这里饿死了，家里人会来收尸，一问怎么回事，就全露馅儿了。”
说完叹口气：“反正活着还好点儿。”
等她吃完，看她把掉落的白菜馅捡起来吃了，我问一个包子够不够？她说：“够不够，就给一个。”
我说可以再帮她向工作人员要一个，应该让吃饱。
她摇摇头：“不想吃了。”
说完开始玩弄染过的指甲，又用手指梳头。梳着梳着，自己呜呜地哭起来：“我还有两个儿子，老家的人知道他们妈卖X，他们还怎么讨老婆？我就是死了，也抵不了啊……”
“别想那么多，你不是说老家离北京远传不到吗？”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里有老乡，我儿子还说考完大学来北京玩呢。”
她搓着手，苍白苍老的脸皱巴起来，看得出对于自己的事被传回老家，她是极其担忧甚至恐惧的。
为了缓解她的紧张心情，我只能暂时转移话题问： “你儿子多大了？”
“大的上高中，明年考大学；老二念书不行，打工还不到岁数，个子又矮，跟他爷爷在家里住着。”
“你老公呢？”
“一个老实疙瘩，在家刨地。”
“你大儿子学习好吗？”
“好呀，在我们那里的中学是尖子生，每年都拿奖状，夏天他放假前打电话来，还得了5块钱奖金呢。前几天打电话，说老师说他考个二本没问题。”
说起大儿子，她脸上竟有了笑容，只是这笑容并不好看。
“你知道什么是二本吗？”
“知道啊，就是大学本科。我儿子说，上了大学，打工挣钱就容易了。等他挣钱了，我就不用跑出来了，让我和他爸在家守着。”
“是啊，这多好啊，等你儿子工作了，你就在家好好和老公过日子。”
她叹了口气：“儿子心是好的，上了大学找工作也不容易，再说，还得给老二修房子、聘媳妇呢，在家守着，谁给钱？”
“国家在扶贫呢？说不定到时候你们老家就富起来了。”我努力要安慰她。
“扶了这么多年，还是贫——你看我有多大？再干5年，给老二挣得房子，聘下媳妇，我就不干了。好在我瘦小，看背影不老吧？告诉你，有的男人就喜欢我这样的。”
她笑起来，笑容和笑声都带着她的“职业”特质，像是自言自语：“36了，本命年，干了10多年了，没啥冤的，常在河边转，哪能不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