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泪刷一下就流出来：“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对我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吗？”

　　“我是想信任你啊，那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套内衣裤他妈到底怎么回事儿？”他跨到床边扯过邵清城送来的购物袋，用力掷到地上，他喘着粗气，“我都被戴绿帽子了，你还问我对你有没有信任？”

　　我呆怔，绿帽子？这三个字像座五行山一样，“啪”一下就把活生生的我埋了进去。我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般，嘴唇噏动着，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说什么江令炜都不信。

　　江令炜呼呼地喘着粗气，见我哭得厉害，他叉着腰转过身看着墙壁。

　　房间里只听得到我压抑的低泣声。

　　他沉默了至少五分钟后开了口：“说吧，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懵了一下，感觉自己有点听不懂江令炜在说什么？他问我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什么意思？

　　“你坦白告诉我，你和邵清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问这句话时，语气颤起来，声音带着略略的哽咽。

　　我摇头，用力摇头：“江令炜，你可以跟我生气，但你不能冤枉我，我和邵清城之间是清白的。你需要什么证据，我都可以提供给你。”

　　江令炜转回身看我：“我不需要证据，我只需要你解释清楚他为什么会给你买内衣内裤？他为什么会知道你穿什么尺码？”

　　我流着泪看着他的嘴唇皮上下翻滚，脑海中零星闪过六月飘雪，八月飞霜这样的字句，我觉得从昨晚到现在，所有的事情就像脱了轨的火车一样让我应接不暇。

　　我很冤，可我没法洗清自己的冤，也没人能给我证明我是冤枉的。

　　擦了一把泪，我点点头，道：“行，你说吧，你想怎么样？”

　　这回他呆了一下：“我不想怎么样？”

　　“既然你认定我和邵清城之间有什么，我怎么解释你也不相信，那你说你的诉求。要离婚还是先分居，你说吧。”我的眼泪又掉下来。

　　他冷笑起来：“这怕是你的想法吧，等着我说声好，你和我马上去办离婚手续，然后你好和邵清城双宿双飞。季芸芸，你想得可真美，我不会如你所愿的……”

　　“江令炜，你说够了没有？”我崩溃了，眼前的是我的老公，是在我人生最灰暗时给予我全心全意爱护和照顾的男人。他说过，任何时候，只要我说，他就会相信。这才几年的时间，他就给往死里给我扣帽子。

　　“你告诉我，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会相信我和邵清城之间是清白的。是不是要我死了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如果是，行，我现在从这里跳下去。”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转过身，我往窗户口跑去。

　　“芸芸。”江令炜吓住，他追过来拽住我。

　　“我和邵清城之间是清白的，你相信我，相信我。”我哭着瘫坐到地上。

　　江令炜把我从地上拖起来，他把我扶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见我情绪如此激动，他挨着我坐下，没敢再说话。

　　我哭得好长时间，把这段时间的委屈，今天所受的冤枉统统化作眼泪哭了出来。我逐渐停止哭泣后，他起身去了厕所，很快拿了条热毛巾递给了我。

　　我擦了擦脸。

　　“你冷静一点了吗？”他缓了语气。

　　我不说话。

　　“如果你冷静一点了，我现在得去一趟公司。”他说。

　　我还是不说话。

　　“我为我刚才的态度向你道歉，我不该那么恶劣。”他又说。

　　“我和邵清城是清白的。”我带着浓重的鼻音，异常固执地重复解释。

　　“芸芸，我们现在不说这件事情了。”他的神色中又有了不耐，“我先去公司，你让前台给你送午餐上来，我公司事情处理完了过来接你。”

　　“好。”我应了一声。

　　江令炜沉默了片刻，叹了一口气，他撑着沙发起了身往外走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呆呆地坐着。江令炜走了，我乱轰轰的大脑总算清晰起来。我有时候一点儿也想不通，为什么我每次只要和他一吵架我就大脑一片白，变得跟个智障一样只会尖叫和哭泣。

　　我想不明白，我只知道，江令炜不相信我和邵清城之间是清白的。想到他不相信我，我的心就一阵绞痛。在我心中，他已经是我活在这个世上可以和文素兰并列的亲人。

　　柜子上的手机响起来，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过去，是文素兰给我打的电话，我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按了拒接，我给她发了一条微信，问她什么事儿？

　　她很快回我一个坏笑，问我是不是不方便接？

　　我说是。

　　她这才正经道：我周一回一趟老家，大概在家里呆五天左右，你和我一起回去看看你二爷吗？

　　文素兰提到二爷是我爸的二伯。

　　当年，我爸逼着我妈离婚，我爷爷奶奶装聋作哑。他们默许我爸抛下身患绝症的我妈，这份无情，我记一辈子。

　　我外公那边的外戚则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闻不问。我外婆在我妈十五时过世的，我外公很快另娶，另娶的新外婆三年生了两个儿子。前妻留下的女儿日子很不好过，我妈熬到高中毕业就出来独立生活了。二十一岁那年，她遇到我爸，一对小县城五金店小老板夫妇养的混二代。两个少不更事的人恋爱了三个月就决定结婚，我外公二话没说就把我妈的户口单独拆出来给了她。

　　我妈病得要死，我爸忙着逼我妈离婚，我六神无主。二爷听说我妈病了来了一趟A城，正好碰上我爸逼着我妈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我把话说绝了我爸都巍然不动。二爷勃然大怒，把我爸骂得了个狗血淋头，我爸嗷嗷地顶嘴，二爷在盛怒之下甩了我爸两耳光。

　　是因为这两耳光，我爸迫不得已给我妈留下了一笔治疗费用。可惜我妈命薄，没能用上那笔钱。她过世后，我用那笔钱在A城的离境陵园买了墓地。

　　信息提示音响起，文素兰见我半天没回信息，又给发了一条：你老公不同意？

　　我强打起精神，回道：我晚一点回复你。

　　文素兰没再发信息来了，我靠到沙发上发呆。和江令炜这场大吵让我意识到脱离了工作环境，我就是生活中的弱智。敏感，脆弱又极端，很简单的事情我都处理不好。

　　我在房间里坐到快一点，肚子饿得实在难受了我才给前台打了电话。扒了几口饭，江令炜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接起了电话：“喂。”

　　“芸芸，我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我得赶回上海去。”他的语气不好不坏，“目前我不能确定在要上海呆多久，我想，正好借着这段时间，我们俩都冷静冷静。”

　　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纯傻子，傻傻地在这里等着他来：“江令炜，你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我这个人情商低，你这么说，我就真的会以你只是让我冷静冷静而已。”

　　“我们结婚以来，我对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所以，我们之间的问题关键在你，不在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问。

　　“我不明白。”我确实不明白。

　　“我希望你用这段时间想清楚一些事情，尤其是生孩子这件事，我们要对孩子负责任。”他说。

　　“你的意思是我们过不下去了，孩子也不要生了，给我一点时间收拾东西从家里滚出去，等你回来我们就去办离婚手续，是吗？”我抓着筷子，问得机械。

　　“芸芸，你为什么总是曲解我的意思？”他不耐烦起来，“先这样吧，我边有电话进来。”

　　江令炜强行挂断了我的电话。

　　我笑了一下，放下手机继续吃饭。

　　我和江令炜的婚姻因为我莫须有的出轨亮起了红灯，我想来想去，就是这大概就是命，那么多事情巧合到一块，正如江令炜说的，如果我是他，我也不会相信。

　　江令炜回到了上海，他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的信息。从前我要是摔折了手，他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得先留在家里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