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彤忍不住笑出了声，朝着北柠眨眼道：“祖母果然是唬人的。”

　　“你这个当叔叔的一直都和云汐在一起，怎么能亲眼瞧着她变成这个样子！”墨老夫人看向墨中城，指责道。

　　墨中城想要解释，又怕耽误了北柠疗伤，无耐道：“先送云汐回房间清理伤口吧。”

　　“我没事，祖母还是先处理好……”

　　北柠话还未说完，人已经被推着回了房间，又被摁着躺在床上。

　　身边围了一圈的人，两只手分别被墨老夫人和墨云汐紧紧攥着，因要清理伤口，墨中城只能在屏风外来回走动。

　　北柠感受到衣服与伤口被撕离时的刺痛，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只见扯着衣服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抬眸对上哭成泪人、又抖成筛子的棠春。

　　她接过棠春手里的巾帕和药膏，熟练地为自己清理伤口和上药。

　　伤口触目惊心，众人不忍多看。

　　她换好衣服，仿佛只是小小擦伤一般镇定，将巾帕递过去，只见棠春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全然忘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云汐，你别吓三姐，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谁要是敢说你一句娇气，我狠狠地抽他。”墨云彤将北柠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还是不敢相信刚刚那一连串清理伤口的动作全是北柠自己一人完成的。

　　原先云汐是最爱哭的，也是最受不得苦的，所以平日里他们都是宠着的，轻易不叫她受伤。

　　到底是谁把云汐变成这个样子的？

　　她看着北柠懂事的样子，又想起北柠险些死在河里，不禁红了眼眶。

　　北柠想要安抚，谁知另一只手也被攥紧，抬眸看去，墨老夫人已是潸然泪下。

　　“都怪祖母，你伤成这样还想着要惩罚你，若是你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祖母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墨老夫人捶胸顿足道。

　　北柠反手拉住墨老夫人的手，摇头道：“云汐做错了事，本就该认罚，怎么能怪祖母您呢。”

　　此番闹剧本就因她而起，这墨家倒是个个将责任拦在自己身上了。

　　她习惯了北家的推卸责任，此刻有些不理解，但还是不由地湿润了眼眶。

　　早先便听过这位墨家四小姐的名声，也曾在墨云汐骚扰衍冠逸时见过一面。

　　那样的无所畏惧，那样的被人拒绝和嘲笑了还依旧笑得开心的样子……

　　以前她只觉得那样是恬不知耻，现在才发觉那何尝不是一种拿得起放得下的洒脱。

　　有墨家的宠爱，她做事可以不计后果，即使被人拒绝嘲笑，她回了府邸亦有人夸赞她、安抚她，她不会因此一蹶不振。

　　“祖母，您别哭了，怪我这几日陪云汐的时辰太少了，连她何时离开了府邸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墨云彤替墨老夫人擦拭着眼泪，转向北柠，严肃道：“你快告诉我，到底谁将你伤成这个样子？”

　　这伤再深点可就要刺进骨头里，若是招架不住疼，那后果不堪设想……

　　她越想越后怕，紧紧抱住北柠。

　　北柠从未与人这么亲近过，缓缓地将手搭在墨云彤的后背，别扭又轻柔地拍着。

　　“有你们在，谁又能将我伤成这个样子。”她看着同样紧张的墨老夫人，解释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我可以发誓……”

　　若是牵扯到北府，恐怕一时更难以解释清楚，可这么重的伤，她一时还找不到什么理由能够强行解释。

　　墨老夫人拉开北柠的手，“你不想提就不提了，发那种誓言干什么。”

　　“是啊，云汐，我们不问了便是。”墨云彤也看出北柠有难言之隐，也不想逼着北柠。

　　北柠掀开被子，下了床，又行了大礼，“多谢祖母信任云汐。”

　　“云汐，你莫不是刚刚被祖母吓到了，怎么行这般大礼啊？”墨云汐扶起北柠，朝着墨老夫人吐了吐舌头，“祖母才舍不得罚你呢，你还当真了，谁不知道祖母比爹还疼你。”

　　“我今日若不是将云汐带到祠堂做做样子，恐怕明日那些人还要来烦扰云汐，云汐大病初愈，可再经不起折腾。”墨老夫人解释完，轻咳一声，“当然也得给他们一个交代，毕竟也是我墨家宗祠的长老。”

　　墨中城无耐地擦了擦额头的汗，“娘，您倒是提前知会儿子一声，我这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他还在担心云汐和娘这矛盾该如何平衡呢。

　　情急之下，倒是忘了他这娘比他还要宠着汐儿了。

　　“把云汐弄成这样，就该叫你急一急。”墨老夫人见儿子一头汗，打趣道：“瞧你这汗，这会儿谁还能想到你是个当朝丞相。”

　　“爹爹平日里一丝不苟，一切为了大周，每日叫那些不好好做事的大臣们提心吊胆，还有新晋的年轻官员将爹爹的画像悬于家中，日日警醒自己的，那画像我见过。”墨云彤凑到北柠耳边，“确实吓人得很~”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还在这打趣你爹爹。”墨老夫人敲了敲墨云彤的脑袋，见宫中请的太医已在旁边守候，“莫要搂着你四妹了，让太医好好给你四妹瞧瞧。”

　　墨云彤松了手，给太医让路。

　　“四小姐受了外伤，虽伤势十分严重，但这清理伤口处理的手法极佳，只要再配上几服药，在家中静养，不日便能愈合。”

　　太医嘱咐完，又仔细给北柠搭脉，眉头忽然皱得极深，“不过四小姐溺毙虚亏，五脏浮肿，内里亏损极大，这在正常人身上便是死兆，可四姑娘这脉象又极强，这……罕见啊，罕见。”

　　太医仔细盯着北柠，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五脏亏损到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可这四姑娘却好好地出现在他眼前。

　　北柠听着太医的话，眉头微皱。

　　以墨云汐那没心没肺的性子，断不会因为那点儿挫折跳河自尽。

　　更何况墨云汐经不住疼，在别人府邸挨揍吃了亏必要先回府疗伤止痛才是，怎会绕路去河边？

　　她的死蹊跷得很。